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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沒有被愛過,就等於沒有活過。

 

                  ──是故,我是否還未真正活過?

 

 

Do You Love Me?》

 

   吸食著由速食店外帶的香草奶昔,在這座繁華城市裡為數眾多的旁觀者之一如此自問。男子拿起手中的望遠鏡緊貼於自己雙眼,透過鏡頭看向不遠處,幽暗小巷弄裡的昏黑人影,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抹嬌小且脆弱的好似可以一手扭斷的身影。

 

   身著可以融入夜色的黑色毛大衣,他──折原臨也,安靜如隻隨處可見的不詳黑貓,沉默地來到此,隨意佇立於暗巷內懸於牆旁的鐵梯。

 

   而那正被黑貓端詳著的影子在微弱的街燈照射下顯現原形,她──未知其名的少女,僅是一名人海川流裡尋常可見的少女,未發現異狀。

 

   完全沒發現,站立於樓旁梯上的他,她自顧自的發表著唯一一個不可能的。

   宛如教人無法置之不理。宛如現實即將歪曲損毀。鳥瞰對方。相對而立。

   猶如被毆打的快感。猶如被刺穿的快樂。猶如被肢解的愉悅。

   彷彿支離破碎、四分五裂。彷彿某種重要之物遭人掠奪。

   心臟被緊緊揪住。

   心靈被冒犯的,

   告白。

 

   「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就這樣墜入,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只為了我愛的你而活!開始淪陷了……不、不對,早在一開始就淪陷了吧?我已經變的無法自拔了呢。我真的很愛臨也大人啊……不可以去追尋愛的定義,那種事情是對心的侮辱喔,根本就不需要定義,只需要有那麼一個詞就好了,『我愛你』。能夠用來形容愛的語言根本不存在,所以我愛你。」

 

   迂腐無任何價值的愛之語,日復一日,總是在相同的時間點相同的地點,由少女那瘦小的身軀奮力擠出。一切的一切,所謂的愛之密語在男子眼中卻宛若戲言。

 

   ──認為妳很特殊。那當然很特殊。我是旁觀者,妳是愛慕者。某種意義上的正反兩極。

 

   「匡噹──」

 

   折原臨也在飲盡最後一口奶昔時亮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刀往鐵梯一敲,彷若突如其來的休止符,打斷她繼續歌詠愛的真諦。男子偏著頭笑顏如貓地於高處望向少女,她緊張的不禁微顫身子且噤聲。

 

   興味索然地把玩著手中小刀,折原臨也漫步走下梯來到少女面前,平淡無奇亦無陰陽頓挫地莫名開口向她說:「我,無法愛上任何人。」

 

   「……?」

 

   「就如同我愛著必然,偶然也應該要愛我吧!」毫不在意少女錯愕的反應,完全不去顧慮她的任何感受,臨也繼續地如是說著,最後將刀尖一轉指向少女瞪大的雙眼笑問,「是故,妳也會愛著我嗎?」

 

   「請問……你、你是?」怯懦如幼犬的少女發問。

 

   一臉自己窘態與行動皆被人看穿般羞恥不已地不停閃爍著眼光,眼神四處飄移。卻在與男子對上眼的那剎,啊的一聲後便發勁的像隻逃脫獵人追捕的野兔,急忙奔出巷弄。

 

   「啊啊...真是傑作哪。」折原臨也於此際才緩緩淺笑而起,拉下遮掩自己部分面容的大衣帽子,信步離開暗弄。

 

   純粹的……一個無解的夜晚,是首被迫中斷的樂章。而在此之後,黑髮男子也沒繼續前往該處聽取那罪歌般的言語。

 

   ──因為,曲目即將被改寫。

 

 

 

 

× ╳ × ╳ × ╳ ×

 

 

 

 

 

   歷經那夜突來的插曲,此座宛如工廠般的城市依舊運作著,不受絲毫影響。即便內部有著不少紕漏,即使機械零件缺失,它仍一如往常的喧騰。

 

   其中一處,高級公寓的中上樓層正醞釀著詭譎氛圍。透過向日的落地窗,即可見到那曾隱身於暗處觀察少女的男子。

 

   折原臨也如平日般的笑著,卻難得的拿出磨刀棒開始磨起自己手中的小刀,刀鋒銳利的發亮,銀光精美的如此駭人。

 

   「有客人……好像是那孩子。收斂一點啊!」

 

   在樓中樓整理資料的女性身影轉向那名男子的所在處。矢霧波江,該事務所唯一的職員,也是折原臨也最得力的助手正聳著肩告知他。女子走下樓替杵在外頭的她開了門,領人入屋後便自發性的提早下班

 

   隨著波江帶領下入室的少女,卻誠如那幾日的夜晚般柔弱。男子掛起他拿手的客套笑容,走向她,等著遲來的答覆──那夜的答案。

 

   過約半晌,細如蚊蚋的聲音才自嘴裡竄出,少女緊張地些許抖著音回應:「我、我深愛著…….臨、臨也大人喔,直到永永遠、永遠……」

 

   「因為太緊張了所以沒注意,因為注意到了才驚慌地選擇離開,我我我,不知道……原原、來您一直……都在。」略失血色的唇瓣顫動著,宛如告解,好似祈求上帝原諒的罪人,她支吾的向人解釋道,「那那陣子……有著砍人魔…….所、所以……」

 

   「啊、是呀,難免會擔心我是不是砍人魔,嚇到妳可真抱歉呢。注意很久囉……還在計算著妳何時才會發現我的存在呢哪」折原臨也張開雙臂,嘴角緩慢勾起好看的弧線,男子以最完美的笑容回應著她,「何不來個釋懷的擁抱?」

 

   ──以聖者般的面容,說著惡魔似的呢喃。

 

   少女這才緩慢抬起始終盯著地板的雙眸,像隻適應新世界的小羔羊那樣的躊躇,帶著逐漸被紅暈渲染的的面頰慢慢的走向男子,投入他的懷抱,依偎其中。

 

   安撫少女緊張情緒般,折原臨也輕拍懷裡的人,又一次的提問,「於是,妳也愛著我嗎?」

 

   「嗯,我愛你……即使無法得到回應也沒關係,我一直看著你喔。沒關係,只要看著就好幸福,即使等待著也不會有回應。不過那一點關係都沒有,我很滿足。現在這樣也很幸福。」緩和情緒下的少女此刻像隻早已溺死於蜜裡的小蟲,一再地述說屬於自己的愛之言,那怎樣也無法捨棄的咒語,「我愛你,我只愛你,我愛你。我……愛……?」

 

   「感謝妳的愛。」以滑稽的姿態歪頭笑看著懷裡瞪大雙眼的人兒,折原臨也抽出刺入少女背部的短刀後又一次深深的捅下,將刀尖硬生生地刺入那顆理應持續跳動著的心,「可惜,我終究無法愛人呢。」

 

   漸失氣力的少女癱軟於男子冰冷的懷抱裡,安穩地猶如只是斷了線的人偶。折原臨也將沾滿赤色的刀具放於一旁,伸手抱起不再歌詠「愛」的她,走往早已開啟的暗室,準備執行今日的消遣活動。

 

 

 

   『最近的少女失蹤案,仍就未偵破,是否與砍人魔事件有所關聯,還在調查中。警方提醒各位年輕女子切莫深夜外出……』

 

   尚未關閉的電視機正即時插播著新聞快報,螢幕的光亮在暗下的事務所裡持續閃爍,毫無生氣,反倒略顯諷刺且嘲謔。

 

 

 

   ──啊啊……是呀,請各位注意呢。

 

   將少女放置於手術台上,折原臨也露出悲憫般的淺笑,笑地如此冷咧且狡猾。

 

   ──坦率、爽朗、老實、笑容燦爛的殺人狂,嗯──或許真的存在唷,但終究不想遇上那種人,話雖如此,說不定──已和對方遇上了。

 

   男子收起笑容,將手中如指揮棒的手術刀輕輕揮下,於少女尚有彈性的肌膚上譜曲。宛若毫無誤差的切割機,執行著一切標準動作。

 

   純粹的,淡然的,臨也好看的唇再次勾起──無論何時、在哪、對誰、用何種方法、基於何種理由,我都原諒自己的殺人行為。

 

   ──我的世界,最棒了。

 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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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榎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